麻酱雪糕

很社恐,所以不大看评论私信;但又很话唠,所以爱写字;不一定嗑谁也不一定写啥,所以谁都能嗑啥都想写

致力于将麻酱口味雪糕推广至全世界,请相信我它真的很好吃

【短篇】一篇拙劣的讽刺文学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某低分电影事件,有感而发的一篇旧文,拿出来洗洗晒晒,补个结尾

*没想到一些癞蛤蟆真是不咬人膈应人,时不时就要出来蹦跶,最近又跳出来了

*不给某些人和某些不怀好意的破节目眼神就是对中国影视行业最大的支持

 


正月初一,关家嫡长子呱呱坠地。

关家当家老爷,人称关大侠。据说这关大侠,三岁习武七岁打擂,十五岁全国几无对手,一支追魂圈威名赫赫,离了手便要夺人魂魄,一使出来,整个武林都要斗上三抖。

关家,东国数一数二的豪门,从最北的室韦到最南的儋耳,处处都有关家产业。地方官到任第一件事,便是和关家当地掌事打声招呼,否则,那乌纱帽指不定哪天就悄么声地丢了。

在这样个家族,又是正月初一大日子,这嫡长子生来便是个不凡的命格。关老爷抱着这娃娃,喜不自胜。因盼这孩子日后能够才智过人、一飞冲天,便小心翼翼,为他取了个智飞的名儿。

转眼便到了这孩子抓周的日子,各色物件铺了一摊,这孩子却浑不在意,只朝老爷身边爬去,指着腰上别的那追魂圈咯咯笑。

关老爷大喜,心道后继有人,当下便宣布,一旦智飞能驾驭这圈,当家主事的,便会是这孩子。 在场宾客纷纷拱手祝贺,称虎父膝下无犬子。

 

然而数年过后,关老爷却隐约觉得智飞有些不对。

“气沉丹田!” 智飞小脸憋得通红,好似蒸锅里的螃蟹一般。

“沉丹田……丹田……丹田!” 智飞丹田之处,本应聚气之地,却毫无动静。

 关老爷发了狠,一甩袖子,发话让他在太阳下晒一个晌午,自行领悟。

到底宝贝儿子,没过多久,关老爷顶着太阳回来,沉下脸问,“领悟没有?”

关智飞大汗淋漓,“悟了悟了!”

“悟到何处?” “腹内郁结,似有实体……”

这是练功十数年才能具备的境界,难道儿子确是个天才?

关老爷又惊又喜,附身按住智飞小腹……

“滚去茅房!把你肚子里那些屎给我屙干净,不屙干净别回来!”

 

智飞长到十二,武学毫无长进。

与其说是毫无长进,倒莫不如说,若关府遭了贼,他看家护院的本事都比不过府门口那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

关老爷站在廊下,看着关府子弟在演武场操练,心里直犯嘀咕。

自己的种儿,自己手把手带起来的,怎么还打不过刚进关家两个月的小毛孩子?

嘀咕一阵,心思便慢慢回转到自己媳妇身上。 难不成,这孩子…… ?

关老爷越思量便越觉心惊肉跳,一只手扽下那追魂圈,反身走进里屋,气势汹汹逼问夫人。

夫人也是个练武出身的爆脾气,听闻夫君居然有这样荒唐念头,大吵大嚷起来,转头便要碰死在门口石廊柱上。

演武场众人都傻了,呆看这夫妻二人打得逸兴遄飞。

不到半炷香功夫,跟在智飞身边的小厮飞跑回来道:“不好了!少爷,少爷中暑,晕过去了!”

原来那关智飞听说父母因自己不成材竟至于厮打起来,内心深恨,便把木人桩从平常放的清凉地方移到烈日下,逼着自己吃苦。

关少爷身娇肉贵,怎能禁得起烈日炎炎?不多一会儿,便两眼翻白,晕倒过去,众人登时乱作一团。

夫人搂住儿子大哭,心肝肉地叫,关老爷也甚为懊悔,深觉不必让儿子为了那武林的虚名折腾自己。毕竟关家家底丰厚,就算关智飞资质平平,大约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只是这关小少爷自小听多了抓周时那件奇事,心里大约总有个情结,不能断了这上面的想头,因而虽则关老爷再不督促,他自己还是要练下去的。

只是这练法上,便与关家其余子弟有些分别了。

平日里关智飞一旦练功超了一个时辰,夫人便要差遣十个八个丫鬟进去打听,送补汤端凉茶。练功位置也比其他子弟更舒适几分,他一动身形,准保五个小厮跟着打扇,天长日久,连小厮脚法上都有了长进。

有时他练完功沐浴一番出来,正赶上那些从演武场回来的子弟一身臭汗灰头土脸,关智飞渐渐觉出来,当个少爷,确有许多便利之处。

 

关智飞十五,正是关老爷打擂以一敌十,名扬武林的年龄。他下了决心,效仿父亲,在开春的比武擂台初试牛刀。

翌日清早,关府里突然闹起来。原来是关智飞裹了铺盖,说要去儋耳闭关修习,准备打擂。夫人苦劝不住,只得放他走了。

自他走后,关家各处驿站便比先时更忙起来,驿马多跑死好几匹。儋耳的掌事每日汇报,少爷吃什么用什么,练功如何刻苦,武艺如何大涨。夫人拿着信整日喜气洋洋,关老爷深知儿子秉性,知道是哄人的鬼话,扫了一眼便撂下不提。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打起鼓来。 不管先前如何丢丑,总归是在这府里,一旦上了擂台……

罢了罢了,他喜欢习武,玩玩也好。上了擂台,一般人过两招便能探知他底细,大概也会看在自己面上,意思两拳点到为止。

 

开擂前夕,关智飞风尘仆仆赶回关府。

府里大摆接风宴,席上众人又不免吹捧一番,此次闭关归来,关家公子必不可限量云云。关智飞听得耳热,便趁着醉意,立在堂下,说要给众位宾客露上两手。

关老爷本欲阻止,又一想,席上除了自家人,就是老友或有心攀附之人,便也无妨。若是漏了风声,恰能免去儿子擂台上一番皮肉之苦。

一套打完,寂然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看不出关公子打的到底是拳法还是掌法,恭维都无从开口。

还是久经官场的督查使聪明,二话不说,带头鼓起掌来,席上便好似过年的鞭炮,到处噼啪作响。

关智飞志得意满,深夜沉沉睡去,梦里是他手持追魂圈大杀四方,众人赞他是东国一代大侠,名垂青史,比他爹还要高出千倍万倍。

 

铜鼓咚咚,喝彩重重,终到了上擂台那日。

擂台西、北、南三侧开放观众席位,此刻已是人潮涌动;东侧一长排桌椅并折篷,每桌用定窑白瓷盛着明前龙井,中间是大大的记分牌子,这便是评审席。

评审入场纷纷落座,有官有商有儒有侠,坐了一长串,观众们在底下指点辨认,放眼看去,极有威势的样子。

关老爷出于种种原因,并不让儿子出头露面,因而关智飞上场之时,只有几个人认出他的尊贵身份。

认出的人里,便有跟他对上手的于秀春。

于家的拳馆招来的一等拳师几乎都是关家子弟,于秀春不敢多打,虚晃几招,便高喊,“败了败了!”

 评审席上,打瞌睡的督查使挨不住旁边人一直捅他,勉强撩开眼皮扫了一眼,惊出一身冷汗。

本以为关老爷会拦着,没想到还把他放出来了。就昨天晚上见识的那套拳不是拳掌不是掌的招式,这关家独苗一个不小心,非得死在这台上不可。

督查使在心里直转磨,恨不能让身边的宋门长老使个暗器,好叫这小子受点伤直接下台。

正在这时,督查使耳朵里便听到于秀春那句喊话,接着便是小厮翻记分牌,关智飞,1:0.

督查使恍悟关老爷想法,心下大定。

放眼东国武林,哪个门派,哪个高手,不得和关家搞好关系?即便是有愣头愣脑的上来,也有他们一排评审看着。

观众们见这关姓小子不知不觉间已攻下一擂,便聚精会神,看他接下来的打法。

下个上场的正是宋门的一个小弟子。那小弟子怯生生远望了一眼评审席上的长老,只见长老不动声色,挽了个手势。小弟子狠下心来,暗暗用银针划破右腿,一股鲜血流出。

“好强的内功!”那小弟子作势连退两步,趁人不备一溜烟遁走了,怎么看也不像受了重伤。

对擂者个个上场没几招就败走,换得似流水一样,有些演得不像的,下台还被师父骂了一通。记分牌子翻得带起一阵小风,关智飞本人留在场上,摆着说不好是什么名头的起势,面带红光,昂首挺胸。

再说那场下的观众。常看打擂的观众,也逐渐能分出些门道来,更有练过拳脚的,常常混在观众中评头论足,虽不是官定的评审,但很有些民间的名气。看过对阵宋门小弟子那场以后,这群人里就有些奇谈怪论传开,说这人招法稀烂,内力更是半点皆无,居然能不近身就打败名门弟子,其中必有猫腻。 众人纷纷寻思一番,便跟着也回过味来,连卖炊饼的小贩、糊风筝的丫头,吃糖葫芦的稚童都嚷将开来: “这打得什么啊?怎能还在台上呢?”

小贩走街串巷叫卖惯了,中气十足,评审席上各位听了个一清二楚。

督查使和几个人合计一番,便装模作样评论起来。

“关智飞的武功是一种……一种内家拳法,讲究的是,是以静制动……你看他的这个起势,左手成爪右手成钩,一收一放,”正待此时,关智飞出招,脚下拌蒜,差点摔到地上,“啊,这个……这是很罕见的招式,借助内力,旱地拔葱……”

关智飞试着拔了一下,没起来。

对垒的林静云催动内力,把自己震飞五六步,抱拳投降,灰溜溜下场。

他还想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镇北大将军姓关,他可不想得罪。

记分牌子又翻过一页。 台下一片嘘声。

 

关智飞心中不服,一拳挥出扑了个空,才上来对擂的那人,却双手捂胸,喷出口血来,跌跌撞撞下了台子。

再看台上,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对他露出些微赞许之意。

定是前一阵在儋耳闭关的奇效。关智飞心中笃定,这些粗狂之人,上不得台面,便做些小动作诋毁自己。他倒是不很在乎,但他烦扰的是,似有许多人信了这些粗狂人的污蔑,他此次一战,便是为了技惊东国,万不能被这些宵小打乱阵脚。 想到此处,他便朝台下断然大喝: “我自幼师从家父,寒来暑往,已有十二载,如今儋耳闭关归来,武功精进,昨夜堂前一掌,震惊众门,今日这等成绩,原本就算不得什么!你们有种,就上来与我比试,弄这些下作手段充什么好汉!”

原来打的是掌法啊。低头吃茶的无影帮帮主暗想。

台下众人听了这话果然按捺不住,有几个挥拳挽袖,准备直接冲上台去打个痛快。 督查使一下慌了神,拽拽宋门长老的袖子。

长老捻着长眉,沉吟片刻,在另一边青北派大当家耳边说了什么。

大当家听罢,一脱长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青北派在江湖素以守信重诺著称,对门派名誉极为看重,断不会作出自毁声望之事。观众们一看青北大当家上场打擂,一时间也愣住,未曾有下一步动作。

罢了,怪就怪自己上个月刚在关家的赌坊欠了三千两吧。大当家脱衣腹诽。

 

青北派大当家是被板车推下去的。

观众这次已将每招每式都看得仔细,还有人专门画像,记下双方套路,认真研究。 突然有人嚷起来:“这姓关的,看着和关大侠有点像!”

观众们方才恍然大悟。既已破解了谜团,这出闹剧也无甚观看的必要,人瞬间撤得稀稀拉拉,只剩下喘着粗气的关智飞。

关少爷登时觉得难受起来。方才有人骂他,他深觉不服;可如今无人骂了,他倒盼着能有些个人来看看。

关智飞自此便把自己关进房里,日夜颓废,连鸡腿都比平日少吃了好几只。关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又想着儿子平日只对练武有些兴趣,便叫小厮抬着轿子,带智飞出门放风,并叮嘱小厮们,专往各地的武馆擂台处钻,不急着回来,伺候好了少爷,重重有赏。

小厮们叫苦连天,那武馆擂台,四周人挤着人人挨着人,关少爷的轿子硬是要往里面塞,免不得隔三差五起点冲突,台上全武行,台下也跟着全武行。好在关家小厮多,这边打着,那边紧接着就有人替上抬轿,出趟门,智飞的脚都碰不着地。

智飞既坐在小厮门抬着的轿子里,视野宽阔,便能比常人看得多些。他得了趣味,便要随时高声品评一番。关家那些不外传的武功秘笈,都是智飞的厕上读物,他自己打不出功法,好歹能将文字引用一二。认出关家少爷的百姓,本想拿话揶揄,没想到那半懂不懂的词句听了几句,倒也说不出什么是或不是,次数多了,竟有搏得满堂彩的时候。那好巴结的,便将这事告诉了关老爷,照例添上些“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话。

智飞自觉面上有了光彩,此次归家,便带了个生人一同回来,说是京城来的大人物,看上了智飞的才干,想将他请去京城,与各位名家摆擂比试一番。

关老爷拿着大人物的腰牌翻了又翻,也找不到作伪之处,又不好得罪京城的高官,只得让儿子去了。

智飞经过这几番,倒也心下清楚自己的斤两,去京城的路上,便悄声问那位大人物,“若是一上去就败了,该当如何?”

大人物便告诉智飞,不必挂心此事,“主家早就吩咐下来,安排了与你形容相似的替身,届时你便舒舒服服在后台喝茶吃瓜即可。”

 

却说这次京城摆擂,其实大有乾坤。

主持擂台赛的,乃是天子脚下第一富户。这“第一富户”,因着几房儿子变着法的败家,早已是蛀空了心的木头,连仆从的月钱都快发不出了,老富户便想了这开擂台收门票的主意。

这老富户做生意多年,深知百姓看打擂,看的不是一招一式的章法,而是鼻血横流的惨状,场上越是热闹,看得人便越多。所以,参赛选手不必打得好,但阵仗要大,气势得足,若是能有人在台下为着选手吵起来,那是最好。

老富户在纸上写画筹算多日,终于攒出个一看就招骂的选手阵容,贴到布告栏上。果然,自此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的便是这不伦不类的“擂台赛”:选手里有武林地位至尊的前辈,也有耍猴卖艺的;有那出身武学世家自称“武二代”、却一天都没上过擂台的,也有说自己“自学成才”的。人人都等着这擂台赛的热闹,好捡些现成的笑话。

老富户犹觉不够,又动用自己多年的人脉,弄了些人来坐阵点评,每人奉上压箱底的金条一捧。众人以为老富户是要自己讲些好话吹捧,老富户却摇头道,“非也。此次摆擂,恳请大家多骂。可骂选手,可骂对方,骂我这个老骨头本人都可。别的不求,只求热闹。”

众人拿钱办事,便摩拳擦掌,准备在擂台赛上喷个尽兴。

 

智飞却不知老富户的心思,听闻有替身使者,便放了心,一路睡到京城。

果然擂台赛当日,那替身上台对打了几招,虽然不够精到,马马虎虎却也看得过去。

智飞在后台安稳呆着,突然就被不知是谁拉上了擂台。原来老富户特意多加了一个环节,打完擂,须得摘下护具,被人问些问题,方可结束比赛。

智飞本觉得这环节对自己来说不在话下,没成想,被一帮牙尖嘴利的连问带怼,他懵着就下了台。

他哪知道,这便是老富户真正打的主意:既然人人都知道关智飞是个绣花枕头,便要先让他打得能看过去,再安排出人意料的转折,此乃“反其道而行之”。

兵者,诡道也。

各位看官,若觉得老富户的本事仅止于此,便真是小瞧了此人。

擂台赛的情形传开后,渐渐却有另一种声音出来,说这关智飞在台上发懵的样子实在可怜,不过是武功没有天赋而已,何必受此大辱;又说打擂之人也未必一定是替身,智飞或许在中间上场了几刻也说不定;还有些激愤的,甚至说出些“关智飞未必不能成大师”的高谈阔论出来。

这擂台赛,好不热闹。

 

老富户收的门票钱,添了家底的亏空;

智飞在内一干选手,搏了些名声;

京城的百姓们,热闹看得心满意足。

倒霉的只有那些个还在习武的,时不时就要应付些斥骂或是讥讽,“打得如此难看,怪不得那草包关智飞的掌法能出尽风头!”

被骂的武行面红耳赤,半天只能憋出一句,“他打的是掌,我打的是拳!”

如此而已。

评论(1)

热度(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