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酱雪糕

很社恐,所以不大看评论私信;但又很话唠,所以爱写字;不一定嗑谁也不一定写啥,所以谁都能嗑啥都想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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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朋友 11

第十一章 神探老王头

(1)

我上楼的时候正好和王老师打了个照面,他正在送民警下楼。

民警一边把笔记本收起来,一边低声叮嘱王老师,“孝顺是好事,但是老人有时候脑子不清楚,你们脑子不能也跟着不清楚啊。那小锁头管啥用?用勺子一别就开了。”

王老师点头称是,“我肯定回去就安防盗窗。”

回家之后,我妈看起来是刚被吵醒的样子,我连忙装着出去看情况才回来,“好像是王老师家遭贼了。”

我妈吓了一跳,连忙去阳台看,“没进我们家吧?”

我说,“咱家安了防盗窗呢,没事。”

不知道老王头会是什么反应。临睡前,我躺在床上想。

 

当然,没有一个人会批评老王头,甚至连一句“我早就说过”都没有。

上午到老王头家里的时候,王老师的老婆还特意叮嘱我,“防盗窗的事情,咱们都商量好了不提,免得老头儿面子上过意不去。”

我说放心吧,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但这种感觉就像房间里的大象,大家都装着看不见它,但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包括老王头自己。

一上午我都尽量让老王头别去想这件事,一会儿邀请他一起训练大毛玩玩具,一会儿又陪他高谈阔论国际局势,做饭的时候也跟他唠唠叨叨的,这辈子我就没在一天当中讲过这么多话。

然而老王头始终兴致缺缺,就连他最喜欢的“美国鬼子如何作妖”话题,他也不怎么开口。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劝说他,“你也别放心上了,进小偷这事儿谁也没料到。”

老王头却只说,“锁头是我自己挑的。出了事之后我去看了,那个挨千刀的贼,用什么硬的东西别开的。我非得找那老板说道不可。”

“人家在你买的时候都告诉你了,不推荐你买这个。再说,小偷又不是那老板安排的,你找人家也没用。”

等了一阵子,老王头才悠悠道,“王红军不知道现在心里怎么笑话我呢。”

其实我知道老王头心里怎么想的。其实他不是怕被笑话,他只是不想有人可怜他,不管是养老院的医生、看见他坐轮椅的路人,还是他的儿子儿媳,甚至于我这个住在他家楼下的邻居。

因为可怜对方,就意味着你觉得对方弱小无助,只能等待外界的帮忙。

老王头说,“刘倩倩,我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过去。”

“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抓小偷。”

 

(2)

自从跟老王头相处之后,我做了很多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而现在,我要和老王头一起查案。

虽然我觉得这有点像在胡闹,毕竟警察都来过了。但想到老王头最近受到的心灵创伤,我还是决定,就当散心了。

我说 “咱们第一步应该收集证据。”

老王头说这次他吸取教训,决定多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等等。”老王头打断我,“你准备怎么收集?”

我尽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各种侦探小说和电影,那些故事里,主角们都是撒上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粉末,把指纹什么的拓印在纸上,专业术语叫做“固定证据”。

至于是什么粉,我百度了半天,五花八门的什么说法都有。

老王头还在期待着我给答案,我只得装沉稳,“先去案发现场看看。”

“案发现场”的阳台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别说指纹了,我估计连那小偷带进来的灰都没剩下一粒儿。

我站在那里傻眼,老王头却没有放弃,“再仔细找找,这是他们两口子上班前擦的,他俩急着走,肯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我趴到地上查看着各个角落,老王头也东摸摸西看看。

“这儿!”老王头说,“你看阳台这个角,是不是有半个鞋印在上面?”

果然,在最靠边的地方,隐藏着几道清晰的鞋底痕迹,还有没干透的泥水留在上面。

我连忙给这痕迹拍照。老王头又问我之后要怎么办。

找到证据之后,我的信心开始膨胀起来,胸有成竹道,“下一步就是去商场,咱们一个个专柜去找鞋底比对,找能对得上的鞋子,就问问柜姐这种款式都有谁买过。然后我们就可以拿到嫌疑人名单了!”

老王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就去。”

我带着老王头,去商场的品牌男鞋专柜转悠,准备拿着鞋子挨个对照鞋底的花纹。

然而我们的计划很快就出了岔子。

第一家店,听说我们要查鞋底,怀疑是同行来调查竞争对手,不由分说就把我们赶走了。

第二家店,我们本来准备偷偷对比花纹看看,然而这柜姐一个比一个眼疾手快,看见有人进门,就立刻过来嘘寒问暖,完全不给我们机会。

“两位好!是准备给这位老先生买鞋吗?我们店这边有给老年人专门设计的款式,皮质很软,又轻巧又暖和。”

“我们不看老年人的款。”我直接说道。

柜姐狐疑地打量我们,“那……二位是要买给谁?”

我刚想找借口说是我穿,又看到柜姐身后一整面墙的货架,摆的全都是男鞋。

我想推着老王头,趁着对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赶紧走,老王头却拦下我,“你刚才说的是什么皮鞋?给我拿一双试试。”

柜姐高兴地应了一声,就按着老王头报的尺码进去找货了。

老王头低声跟我说,“正好你去边上看看。”

我拿起鞋子一双双看着鞋底的花纹,越看,心越凉。

怎么没有一双对得上,就连长得差不多的都没有?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啊。

柜姐很快就回来了,半跪在老王头面前殷勤地给他换鞋。老王头则做出一副对鞋子不甚满意的样子,左挑右拣。

试穿了一溜十三招,老王头看我摇了摇头,才对柜姐说,“行了,你收起来吧。”

“您想要哪双?我给您包起来。”柜姐殷勤地望着老王头。

老王头想摇头拒绝,我说,“就拿左边这双吧。”

“干什么?浪费钱。”柜姐走去包装,老王头不满道,“咱们不是就做做样子吗?”

“我看你好像挺喜欢的,就这双你试的时间最长。”我说。
我猜得没错,老王头确实最喜欢这双,拿在手里看了看,又重新珍重地放在盒子里。

“走吧,去下一家看看。”我说。

老王头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我觉得那鞋可能不是在这儿买的。”

“为什么?”

“小偷就算有好鞋,也不大可能在爬墙撬锁的时候穿出来。”老王头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就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

我想起之前老王头教训我时候那副看起来天经地义的“嘴脸”。现在的我,反而有点怀念那时候有些无理取闹的他了。

我说,“你说的对,那咱们去批发市场看看。”

批发市场的小商贩们倒是比商场的柜姐好说话很多。接过我们拿来的鞋底花纹照片,大姐觑着眼看了看,就说,“哎,这样子的鞋底我见过,我给你们找!”

我和老王头欣喜地对望了一眼。

紧接着,大姐甩出了一双。

两双。

三双。

我和老王头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最后,整整七双厚棉鞋摆在铺位上,一字排开,全部都是一样的鞋底花纹。

“这个鞋底好做,而且防滑,好多便宜的鞋都是用这种鞋底。”大姐问,“你们要这个底的鞋是干什么,准备批发?看你们爷俩也不像做生意的啊。”

我和老王头只得灰溜溜地回家,继续思考下一步的“办案方向”。

“啥都没查出来。”我说,“唯一的收获就是买了双鞋。”

老王头说,“也不错。南方冷,还没有暖气,这鞋能派上用场。”

我再度搜索脑海里的资料库,“现场证据没有用了,咱们还可以查监控录像,电视剧里的警察都是这么干的。”

“不行。”保安室门口,物管双手抱臂。

“怎么不行!”老王头质问,“我们住在这儿,丢了东西还不许看看?”

“小区有偷盗现象,我们作为物业肯定也是在全力以赴寻找犯罪者的。”对方打起官腔,“但是监控已经交给警方破案用了,咱们这边已经没有案发当时的录像了。”

“胡扯!”老王头说,“别以为我年纪大不懂电脑,就能蒙我;那些电子文件都是可以复制很多份的,我不相信你们这儿没备份。不就是嫌麻烦,别糊弄人。”

我没想到,当初在网吧里给老王头反复讲了好几次他才明白的“复制粘贴”,现在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物管见借口不灵了,干脆挥手道,“你们要看监控找警方要去,别找我要。我担不起这责任。”

保安室的门扫着我和老王头的鼻尖关上了。

隔着门玻璃,能看见保安室里一面墙都是各个监控的实时拍摄画面,而且里面还真的有就在我们楼下的监控探头。

“咱们必须得看,肯定有线索。”老王头说。

可是里面的保安就像尊大佛一样守在屏幕前,可能是因为有小偷的缘故,他连出门上厕所都要谨慎地带上钥匙,锁了门再去。我和老王头在走廊尽头的角落观察了半天,根本没有什么趁机进去翻找的机会。

我说,“只能调虎离山了,让他情急之下跑出去,来不及锁门。”

“怎么‘情急之下’?”

我看向那一面墙的监控,好几处都对着小区里张贴的红色条幅:非节日期间,禁燃烟花爆竹,共建和谐社区。

 

“你让我去放花炮?”老王头的调门不知不觉提高了,“还得放完了溜他跑一圈,越久越好?你也不看看我跑得起来吗,瓜兮兮!”

“小声点,别被人发现了。”我赶紧带着老王头走出保安室门口的走廊,到楼角的避风处站着,“那不然呢,我倒是腿脚比你快,你会摆弄那些机器吗?别到时候我连马拉松都跑完了,你电脑都还没打开。”

“你不是教过我吗,刚刚我都背住那个‘粘贴复制’了,小菜一碟!”

我问他,“窗口最小化的按钮是什么颜色的?”

老王头愣了愣,接着伸手去摸胸口,“我那记笔记的纸放哪了?”

“那次你脱了衣服忘记拿出来,让洗衣液给泡成一坨了。”我说。

“那我……我去‘调虎离山’?”老王头拍了拍轮椅,“坐着这个玩意?”

我指着他手边的速度调节按钮对他说,“您别把这想成腿不好才坐的轮椅,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您的汗血宝马,大将军的坐骑,而且还比马听话,要多快有多快。要是真抓着您了,您就跟之前似的,就地碰瓷,最好能抓着他带你去医院,那样的话,能给我争取的时间就更多了。”

老王头说,“我可不干第二回这种事,丢人。”

“我相信您的军事素养,肯定能完成任务!”我给老王头加油。

老王头哼了一声,“要不是为了看监控,我才不跟你在这儿耗功夫。”

分工安排好了,下一步是和老王头一起去街面上买烟花爆竹,。

本市规定,烟花爆竹只能在年三十、初一这两天燃放,花炮摊子现在还远没到热闹的时候。

我对正在打盹的摊主说,“给我来一串最响的,一点着,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那种。”

摊主笑着说,“小姑娘胆子够大的啊。”

我说,“不是我放,是我爷爷要放。”

摊主结巴了一下,才继续平日做生意的话术,“这爷爷……也挺有童心的。不过这炮仗放的时候可得躲快点啊,老爷子小心点,别崩了自己。”

老王头磨着牙道,“放心,我肯定跑得特别快。”

炮仗买好之后,我让老王头演示了好几遍点火跑路的过程,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不然咱俩换换得了,总觉得这事儿存在一定危险。”

老王头这次却不乐意了,“你不是说这是我的‘汗血宝马’来着吗?你等着,我肯定能把监控室里那个榆木疙瘩溜得团团转。”

 

老王头离我越来越远了。我走到了监控室的楼道附近忐忑不安地躲着,直到一声来自‘大地红’的巨响打破了深冬的寂静。

我听见楼道深处,监控室的门匆匆被人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榆木疙瘩”冲了出来,急急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奔了过去。

我赶紧冲进监控室,果然他跑出去的时候真的没锁门。墙面上的监控画面都是实时摄录下来的,我能看见老王头坐着轮椅,从一个小监视器里跑到另一个小监视器,驾驶着他的电动轮椅左转右拐,追他的保安不得不先把鞭炮弄灭再跑去逮人,追击距离因此拉出了一大截。

我放下心来,开始研究眼前的监控器,却被一道密码给拦住了。

在文件堆里翻了半天,我也没能发现监控器密码的线索,而面前的监控画面上,老王头身后那个追击的人影已经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我不得不随手试了几个常见密码,居然真的给弄开了。

“看来还真是个榆木疙瘩。”我自言自语。

一大堆视频文件跳了出来,我按照文件名上面的时间码核对,寻找“案发”当晚的监控画面。

因为查得太认真,我并没有看到,监控器里老王头已经被“榆木疙瘩”顺利抓获,并且他不由分说地就上手推走了老王头的轮椅;

而我身后的门口,已经站了一个被榆木疙瘩叫来的物业部同事,正在皱着眉头欣赏我的一举一动。

 

我的两项查案行动均完美宣告失败。

好在物业部认为我们只是抓人心切,没有把这件事捅到派出所,只是叫来了我俩的“家长”们告知此事。

回家后,我妈揪着我耳朵,“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我说我这是在办正事,帮老王头抓小偷。

“他心里头正因为这事儿过意不去。”我说。

我妈叹了口气,“你是好心,可别给王老师家添麻烦啊。”

“别往我的头上泼脏水,不让安防盗窗的主意可不是我出的。”

“我知道。”我妈说,“来物业部‘领’你们俩的路上,王老师跟我说,他觉得他爸最近不太对劲。”

“他不是一直不对劲吗?”我说,“就没见过哪个老头这么喜欢折腾。”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妈正色道,“王老师说,准备哪天带他爸去医院,做个脑部检查。”

“脑部检查?”我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觉得可能是老年痴呆的症状。”

我愣了好一会儿。

“怎么会呢,他就是记性不太好,不太听劝而已……怎么可能得老年痴呆?跟我对呛的时候伶牙俐齿的。”我说,“王老师肯定是搞错了。”

“你也别听到这几个字就害怕,得老年痴呆的人不少的。”我妈说,“他还说,你跟王爷爷关系处得挺好,他想着要不然就让你出面劝劝他去医院,要不然,他肯定还得跟儿子打起来。”

“去医院……万一真查出来问题,那他回老家的事……”

“真的确诊,就肯定就回不成了啊。”我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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